留学耶鲁第一件事,居然是换衣服?

假如你也厌倦了城市里千篇一律的浮夸空气,耶鲁校园绝对是个清新的世外桃源:没有张扬的logo,远离横行的老花,免疫流行与时尚。在校三年,我养成习惯,出门从不打扮,因为再土再潮也没有人会在乎。

高中时,我还会从北京中关村一路跑去三里屯,看暮色低垂时分华灯初上,满眼氤氲着绚丽的烟火气。城市的夜晚孤独得吓人,需要辉煌灿烂的logo照亮天空,用永恒不灭的华美告慰不安的灵魂。我曾憧憬自己是这偌大城市里陌生的来客,穿着摩登衣衫,脚踩细高跟鞋穿行在摩天大楼之间。

可惜,这点对成年生活的旖旎遐思,在耶鲁校园里被硬生生掰向另一个终点。校园还是那个校园,古老角落里写满沧桑的往事,拖着时光的尾巴缓缓流淌。哥特式的尖顶蜿蜒直上,彩色的阳光透进玫瑰般的花窗,罗马式的圆柱站在教学楼前,古希腊的卷草纹正舒展枝叶。

然而,穿行其间的同学却朴素得过了头,全没有想象中的“精英”派头。原来耶鲁是个特别接地气儿的地方。

耶鲁的校园时尚似乎是被硅谷刮来的风占了山头:夏天一眼望去,学校里一水的T恤,不少是来自各大公司招聘会附赠的文化衫。女生喜欢一年到头穿着瑜伽裤,一股走到哪里都再也脱不下来的舒服。当然,也有少数跳脱的例外。课堂上有人穿着格子睡衣踱进门,画室里还见过精彩的拼接花布罩上身。也有走“半永久”休闲风的朋友,总要一身驼色地正经出场,手里配个雅气的皮包。

在今天真正的美式校园里,哪里还找得到穿格子迷你裙的金发甜心?假如有人西装革履地走在路上,你大概不会考虑这是绅士日常,只是合理地猜测:这是求职面试的季节又到了吧?

所有的追求被染成质朴的素色,耶鲁校园是一张高密度的网,将权贵后裔和寒门学子缠在一起。他们写一样的作业,玩一样的运动,甚至穿一样的衣服。蓝色的球衫上写着明晃晃一个Y字,好像能磨平一切差距,脚上几十美金的耐克鞋上,还踩着秋天一起Party时雨里的泥。

看起来一样的,只是,真的一样吗?

撕开一道裂缝的,是去年的family weekend,学校开门招待家长参观探望。那是一个无比温馨的周末,平时再嫌父母唠叨的人也会有点想家。有几次,我与校园漫步的一家几口擦肩而过——母亲挎上扣着双C的手包,项上驾起橘红马车的丝巾,父亲的皮鞋上马衔扣在轻轻闪光。即便身在耶鲁校园,只要瞥一眼同学身后的冰山一角,我对城市的所有回忆就又涌回来了。

朴拙的学生气是最好的伪装,真正的平等是自欺欺人的愿望。明面上的鸿沟被轻轻拂去,隐匿在可感可知的细节里。

有一位朋友,父亲是纽约的金融巨鳄。他最恨一本正经的西装,每天穿着快要破破烂烂的T恤。可他依旧一副自信万丈的模样,情商极高、幽默可爱,三言两语聊起来妥帖又开心。还有一位朋友,平生最钟情于一条破洞牛仔裤,能从酷暑穿到严冬。聊多了才知道,她从小在伦敦、巴黎和纽约长大,上个暑假在佛罗伦萨学制作珠宝,网上一查都是名媛舞会时的倩影。

有钱人家的孩子不过上纸醉金迷的生活,在常人眼里已是少有的优秀品行。他们不攀比,不炫耀,是因为的确不需要证明什么。人生的基础已经夯实,余下的时间只要烂漫飞扬。他们故意要融入穷学生的风气,故意不穿出家里的华贵,只在不经意的言行中透露“出生在罗马”的事实。

相反,家境困难的学生却在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体面,从另一个端点往中间靠近。有超过一半的耶鲁本科生接受学校的经济资助。他们努力穿衣,努力做事,看起来才是富裕同学“消费降级”了之后的样子。

终于,站着的人坐下,蹲下的人起来,大家总是一片相安无事的和谐景象。校园里一片平整的繁荣,暗流只在地下涌动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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